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即将迎来新一届任期，但没有时间庆祝胜利。全球经济从大流行衰退中复苏，包括通胀大幅上升这是极不寻常的、这提出了一个问题：美联储的新货币政策框架是否适合当前的时代。

　　鲍威尔于2020年8月宣布了新的框架，称为灵活平均通胀目标（FAIT）。新的框架保持了美联储2%的通胀目标，但做了两个关键的改变。

　　首先，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同意努力弥补过去低于通胀目标（尽管不是过高）的情况。如果通胀率在一段时间内低于2%，就像过去10年的大部分时间一样，FOMC将通过允许通胀率“在一段时间内适度高于2%”来进行补偿。其目的是证明目标是真正对称的，不存在通胀长期低于或高于目标的趋势。相比之下，在传统方法下，政策制定者忽略了过去失误的规模或持续时间，只是试图随着时间的推移实现目标，让过去的事情成为过去。

　　第二，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将不再像过去那样，试图通过收紧政策来应对劳动力市场状况的改善，以防范可能的通胀压力，即使通胀没有实际上升。在新的框架下，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发誓要对通胀采取这种“先发制人的打击”。相反，为了避免无意中扼杀刚刚萌芽的就业市场复苏，美联储表示，只要通胀似乎得到控制，劳动力市场改善本身就不是紧缩政策的充分理由。

　　然而，去年和今年，过高而不是过低的通胀成为了FOMC的主要问题。一些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包括前财政部长拉里·萨默斯、奥利维尔·布兰查德（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首席经济学家）和杰森·弗曼（奥巴马总统的前高级顾问），很早就表达了对强有力的财政刺激和宽松的货币政策会使经济过热的担忧。要么导致上世纪70年代式的通胀，要么导致美联储匆忙收紧货币政策，扰乱经济和市场。通货膨胀确实比美联储政策制定者预期的快得多。截至2022年3月，个人消费支出（不包括波动性较大的食品和能源类别）的12个月涨幅达到5.2%，远高于美联储的目标。以包括食品和能源价格在内的消费者价格指数来衡量，当月通货膨胀率达到了令人震惊的8.6%，为40年来的最高水平。

　　这是怎么发生的？在过去的一年中，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越来越担心通货膨胀。但政策制定者直到去年11月才宣布结束证券购买计划，而首次加息（0.25个百分点）也直到今年3月才出现。今年5月，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将政策利率再提高了0.5个百分点，并宣布了一项削减证券持有规模的计划。随着美联储现在关注通胀，一场严肃的紧缩行动正在进行。但至少回过头来看，一些美联储政策制定者和许多外部经济学家都认为，更早采取措施抑制通胀是可取的。

　　新的FAIT框架是否要为行动的延迟负责？总的来说，FAIT更强调实现一个强大的劳动力市场——FOMC（正确地）将其描述为提供“广泛和包容的”福利。因此，它可能使政策制定者在应对通胀的初步迹象时更有耐心一些。然而，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没有更早采取行动的更重要原因不是政策框架，而是大流行的不寻常影响，这使形势更加难以诊断。

　　大流行打乱了通常可靠的劳动力市场强度指标。到2021年年中，美联储政策制定者认为，美国经济仍远未实现充分就业。6月份的失业率为5.9%，远高于流感大流行前的3.5%，就业人数减少了数百万。然而，在经济大流行的情况下，这些指标掩盖了劳动力市场的真实实力。许多人推迟重返工作岗位，因为他们需要照顾家人，担心生病，或者重新考虑人生的优先事项。正如目前工资大幅上涨和雇主难以招到工人所显示的那样，过去一年的劳动力市场比传统指标所显示的更为强劲。

　　此外，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还发现，在2021年年中，通货膨胀率有所上升，扣除食品和能源价格的通货膨胀率在整个夏季约为3.5%，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与经济重新开放有关的临时力量。这些因素包括在疫情期间受到沉重打击的行业（酒店价格、机票价格）的价格下跌逆转，供应链瓶颈，以及消费者支出从服务领域大幅转移，导致汽车、家电和其他耐用品价格上涨。随着病毒得到控制，包括劳动力供应中断在内的这些供应方面的冲击似乎可能会缓解。通胀预期（通过对家庭和企业的调查以及与通胀挂钩的政府债券的收益率衡量）总体上保持温和，这支持了美联储的观点，即通胀飙升可能是暂时的。

　　大规模供应冲击确实是通胀的一个重要来源，但事实将证明，它的规模和持续时间将超过FOMC的预期。与乌克兰战争相关的能源和食品价格进一步上涨，增加了价格压力。中期内（未来两到三年）的通胀预期仍没有大幅上升，这表明公众对美联储的决心有信心，但高通胀持续存在，并蔓延至经济的更多领域。美联储现在面临的挑战是在不引发衰退的情况下降低通胀——即“软着陆”。

　　如果美联储推迟收紧政策的原因主要是大流行的不寻常情况，而不是FAIT框架本身，那么这对该框架在2024-2025年进行下一次审议时意味着什么？我预计会有相对温和的变化。如果通货膨胀回落到大流行前的水平，过低的通货膨胀再次作为一个潜在问题出现，那么FAIT的“超调”方面仍然是有用的。如果通胀率没有降至早期水平，那么就永远（或很少）没有必要超调。但这一规定也不会产生问题，因此很可能会保留下来，以备将来需要。更大的问题是，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难以确定经济何时达到充分就业。修订后的框架应更明确地承认，不仅难以预测充分就业，而且难以在充分就业出现时加以识别。通过这样做，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可以保留其对强劲劳动力市场的承诺，但也可以在必要时给予自己更大的灵活性，以迅速应对通胀。